2007/9/28
2007/9/25
遗言集(5)
具有充足创造力的人每写下一个字都在埋葬它,因为他的每一次写作必须是全新的,他的精神只寻求新的世界,而不能忍受旧世界的改造,他没有耐心和毅力,却有在他自己看来喷发不尽的思想火山。这样的人对自己的身体有某种强有力的感受,能体验到自己生命的搏动,并预期死亡。他完整的作品应当包括遗言,因为除了遗言之外的文字来自于生命,而遗言却来自于死亡,更准确的说是死亡的预告,文字本身就是对进入某种全然不同的境遇所做的准备,可以说这是一种预演和排练。就像一个孤独的老人为了留给自己的阴间一些银两,当他预知到他的死亡时就开始念“南无阿弥佗佛”了,一个对死亡有预知力的人会写下最优美的遗言,这是为自己准备的,因为它不规定遗产分配,也不对生后的世界和身体作任何语言和规定,而只是想留给世界关于一个人的体验,这个体验没有普遍化的夙愿,却表达了来自永恒的心声。最隐秘的东西恰恰是普遍的。
2007/9/24
2007/9/20
遗言集(2)
关于死亡的浮想和期待并非一定来自于某种不适或不安,它最大的来源乃是孤独。在心灵的孤独期,一个人不得不一再地重新审视自己生活的根基、理由和目的,当他自己找不到任何为这些东西辩护的言辞,同时又不能获得别人的帮助或者不能诚恳地听取别人“愚蠢的”意见时,这个人便面临着死亡的邀请,他把动机归还给邀请者,即死亡,他为自己找借口说自己并非是那样的已到死限者,而是为了出席某个邀请,出于某种礼貌和对死亡的尊敬,而愿意自己了断。为死亡(自杀)辩护本身是件及其荒谬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要向另一个无关自己生命的人解释自己的自由选择,意味着要编造一个对自己无关紧要的理由去为自己辩护,使自己为大众智力所理解——尽管荒谬,却在情感上显得必要。
遗言集(序)
一旦我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就感到了自己的悔恨和别人对我的怜惜,也带着一丝震颤——这几个平淡的字是否意味着自己的死亡?对此,我也不明白,也许永远不用也不会明白,因为人只有在死后才会恍然大悟。人只有在死后才能评价自己的生。评价的不是生的价值而是生的幸福或痛苦,权衡幸福与痛苦,在之中人才能确立生的价值,所以评价一件事情其实是程式化的、表面的,除去了一切感情再来评价什么东西其实是颠倒了顺序,但这也是人所能拥有的唯一方式,生存着的人不知不觉地欺骗着自己,这是一种积极的自己保护,但他们却总的以真理的面目出现,这让我发现自己是不适宜存在于世的。面对亲爱的人,我不得不留下这些言辞,让敢于观看的人去阅读。但言论仅仅是言论,与我可能的死亡断然没有关联,也许死因会让人觉得一个有着高尚言论的死者是可鄙的,同时,寻找唯一一个死因的人更是可鄙,因为没有人会为某一件事情去死,而会为价值的总体去死;不会具体地去死,而会抽象地、没有目的地去死,而把死因归结为某一事物的人总是假设了唯一的、具体的原因,他没有真正地生活过,也不能理解生命。
毁灭算不了什么伟大,因为总有残渣,真正伟大的是有无之间的自由——自己决定自己的生与死。然而有谁能够在两者之间现实地穿梭呢?在对这种可能性的否定之后,我在言辞上开始我的自由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