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0/24

论贞节

夜深,等待中心生厌烦,便浏览些杂文琐记,亦有所感,录其所由如下:
“一个是广东大埔人张曾璇的女儿,订婚时年纪尚小,丈夫才九岁,不幸入室而夫死,于是守寡终身(邱晋昕《张贞女传》,收《邱太守文钞》,《茶阳三家文钞》卷六);还有一个郭氏是浙江诸暨人,字春姑。郭氏尚未出生时,其父与黄氏指腹为婚盟,后来黄家远徙,再无消息,郭氏长大懂事后偶然得知这件事,誓不愿嫁,守贞至死(郭肇《郭贞女传》,《东埭文钞》卷四)。”
中国历史上并非没有更好的例子援引,而只是此作者有一看似精辟的结论:“她们都不是为了具体的人和情感(如‘爱’)而死的,而是为了一种与生命体验毫无干涉的冷冰冰的道德律令而死的。这种行为是一种生命体验的自残。”——引人深思。
诚然,人们可以说她们并没有性生活,也没有任何其他身体接触,并非为具体的人和情感而死,但道德律令从来不是和生命体验毫无干涉的,相反,它正是值得所有生命敬畏的精神,是某种给予各个生命的运程——一种命运,它不是生命体验的自残,而是另一种脱离任何具体经验和偏激的、愈加崇高的生命。那些为道德教条管制的处女并非如当代女性主义所设想的那样凄惨,实际上所有女性主义也不过是长在男根上的一朵残花罢了。命运之所以是命运在于它的被给予性。在一个充斥道德教条的社会中,将教条加之于其上便是她的命运,也是时代的命运,在无所抗争,完全成服的意志中,呈现出崇高。“接受命运”才能让女人具有女性,阴性,凹型,内敛,含蓄,静止,消化性,引人爱怜,洞穿不了的深渊。然而在这种看似被动的接受命运中,她们已经超出了主动与被动的对立,在对立之前,已经竖立着崇高,将降临的崇高内化为自身的精神,把它作为命运,便成就了“贞节”的最深刻的内涵。
而贞节并不只是女性的贞节,而是关乎人类的美德,它实在意味着:“接受尺度,并且将其作为各个特殊生命的命运。”这个尺度就是精神的尺度,相对于尺度而言,人的生命不过是某种无形无状的“物质”,它的德性在于没能有任何痕迹,要保持绝对的纯洁,它是真正的处女,它自始存在,如果在思想上将它与尺度分开来的话,我们便很难设想它,由此,关于它的德性,我们有着无数的误解。尺度就是自始就降临在它身上的,就像指腹为婚那样,一旦出生,这种命运就已经烙印在处女的身体上,如同她的胎记,而没有印刻,没有“胎记”的人便不是女人,甚至都不属于人。由此,贞节并不等于纯洁,贞节作为人的最高德性就是要铭记先天的胎记,让命运占有她,引导她真正的生活,从中才有真正的生命体验,这就是处女的德性,也是人的命运。而与命运抗争的人有两种可能,其一:向命运叛逆仅仅是接受命运的一种方式,只不过是以否定的方式罢了,这样的人依然保有贞节;其二:反抗者是某个孤独的英雄,他试图超出自己的种族,成为给予尺度的那个存在者,在此,我想到了Übermann,但是它还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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