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4/7

物的坚实性

里尔克在《罗丹论》中说:“一切物的特征,就在于它们对自己的全神贯注,所以一件雕刻是那么宁静;它不该向外面有所要求或希冀,它要与外物绝缘,只看见它本身内的东西。它本身便包含着它的环境。”物呈现出一副冷漠的面孔,如果有人询问它,它不会好心的回答那个人,除非那个人本来就理解了它而不使用询问这种拙劣的方式。一个暴君对于他不理解的物也许会采用暴力的手段,如同薛西斯鞭打赫勒斯滂海水一样,海水作为物是决不会由于鞭打而向人展露出任何内在性的,物的坚实性超越了一切对它们的逼问和拷打(一般而言就是海德格尔所谓的“技术的本质”,即“架构”——Ge-stell)。
物只是存在在那里,是自为存在,而只有通过一种巧妙的方式才能使物成为为意识的存在。使其转变的方式必定是已经排除了逼问和拷打,而是通过亲密的接近并与之共处才能理解,才能使其向意识生成。里尔克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理解罗丹的雕塑作品的。每一件作品对那些粗暴的意识都呈现出一副冷漠的面孔和拒绝的态势,这正是通过其自身的坚实性保护了自己,并使自身始终保持为物。尽管如《林奇将军纪念碑》这样的作品被打碎了,被摧毁了,但这件作品同样还是保持着物的本性,即它的坚实性,打碎并没有使作品遭受损失,最多仅仅是意味着人再也看不到这件杰作了,但是,让那些仅仅是为了占据它的人看到甚至观赏有什么意义呢?对于一个不懂得亲近物性的人来说,艺术作品永远是冷漠的,就像尼采批评哲学家一样,说他们不懂得“阴性的”哲学,而总是粗暴地对待她,但讽刺地是尼采自己也并不懂得其中的奥妙,当他拿起鞭子走向女人的时候,女性隐匿了,哲学和思想都隐匿了,于是他在本质上与薛西斯无异。与哲学或思想相似,艺术作品也是自身隐却的,它要保藏一切东西,无论这些东西是否最终会被人所理解,这对建基在物之上的作品来说都是次要的,它所要保藏的是物的坚实性——赫拉克利特将坚实性最好地表达为“自然喜欢隐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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