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4/21

肉身视觉的意义

柏拉图看到了窥见了天上的秘密,但是他是个“话多”的男人,他忍不住要把他看到的东西告诉没有看见过或没有能力看见那至高者的人。这些人只有肉身的视觉却没有灵魂的视觉。于是柏拉图只得悲叹那可交流的手段却是肉身性的。而那些沉默者,那些被柏拉图“骂过的”人,他们的历史纪录在什么地方?他们的纪念碑在何处?柏拉图瞧不起的那些画像和雕塑却成了他本人的纪念碑,通过这些被他称谓模糊不清的东西,我清晰地认识到了柏拉图本人。如同用错误的方式发现了一个真理。我通过观看这摹本甚至假象却发现了真正的事物——这就是奇迹。
而奇迹是可以制造的。制造奇迹就是制造影像。依据柏拉图,影像模仿世界。而影像却往往比世界更美,由此,人们觉得影像是真正的世界,不知不觉中颠倒了世界与视觉的幻象。为了解决这个明显的矛盾和冲突,人们只能把影像制造的世界等同于天堂,于是,对于视觉来说,天堂的显现比真实的世界(日常意义上的)更加迅捷,显现为更加真实,在这个意义上,柏拉图是正确的,他并没有把日常意义上的世界当作真实的世界,所谓的真实世界对他而言恰恰是虚假的,于是他在这之上去寻找——去观望那个灵魂的视觉对象。影像制造出了天堂,并且使愚人们能够用肉身视觉去把握真理。由此一个热爱影像的人是热爱天堂的人,尽管柏拉图完全有理由指责其中所说的两个世界不是同一回事。的确有理,但幸福感正是来自这种对真理的自欺式的把握——苏格拉底和柏拉图都是痛苦的,是不幸的;而那些无名的种橄榄的农民要幸福得多。前者把他们的名字刻在太阳中,只有用灵魂的滤光镜才能看见,而农民们把他们的名字刻在每一颗橄榄上,溶在每一滴橄榄油上,并将自己的名字吞进肚里,成为自身真实的构成部分,他们是自律的享乐唯物主义者,他们用肉身的视觉以及肉身去发现物质的可食用性或可消化性。通过消化(吃),他们把蕴涵着自身劳力的果实又放入到体内,完成元素的完美循环。而促进这个循环的唯一动力来自于肉身的视觉:有了果实,农民们看着很是好,于是他们便把它们消化了。那么柏拉图呢?他每日的食物尽是些理念。肉身视觉对他来说仅仅是一种幻象,尽管有时候他也觉得它们很美,但是却不真,他把真放到了另一个层次,只可以用灵魂的视觉去观看。把美与真分离的人都是些“饥饿的艺术家”(卡夫卡《饥饿的艺术家》),是“只要‘信’,不要‘看’”这一信仰的追随者。然而,对于愚人来说,看不见就不能信。为了拯救他们,影像是必要的,偶像同样也是必要的。而砸碎偶像的人并没有理解对于愚人来说,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不是偶像,不是虚假的或真正的上帝,而是幸福:魔鬼往往比上帝更能给予愚人幸福。面对非肉身视觉中的上帝,人们需要一种坚忍、盲从、怀疑和恐惧,而面对魔鬼却只需要智慧(令人安慰的是魔鬼并非那么聪明)。
制造影像是传道者的责任,而他们(工匠除外)却不信这一套。于是信仰便需要某种“跳跃”(克尔凯廓尔)。愚人成为了盲目地等待地狱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影像就是拯救,因为只有美才能领导心灵,而善和真,尽管地位可以比美高,但是没有美,无人能有真正的信和爱。所以Eros必定是美的,同时又是中间者,她的身体黏附着所有肉身视觉并将之引向别处(不一定是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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