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甜言蜜语——《乳房》(1988.4)
海子的窃窃私语:
在城外荒山野岭之上
四季之风常吹的地方
柔和甘美的密形成
这1988年4月写下的三行诗,在那个春天写下,后来再也没有修改过,也许他自己早已忘记,因为它太短,因为它仅仅是诗人的胡乱言语,因为它只是其它诗行的一个不起眼的入口。也许是对自然的幻想,更可能是幻觉。那个日子离海子自杀还有一年,也许对他的死并不能提供什么思想上的见证。的确没必要把这首最不起眼的诗与别的什么宏大的主题联系起来,它仅仅是一首小诗,它的意义也许只是纪录个人对自然之幻想的私语。他可能会将之化作一首更优美的诗作或者化作甜言蜜语,只让两个人听懂。
在写作意图上我是能够理解海子的:在我早旧的笔记本上有一文《大脸猫》:“它在田间,在树林里,它有电,它发光。大脸猫,它什么都不吃,它从来都不叫,它看见每一辆驶过旷野的火车。高大的大脸猫,它不会摇头。”即使把文字展现在一个聪明人面前,至少也是一个谜面,它会让人去猜测,但即使我把谜底当作标题,放在最谜面之前,猜测者依然不知所由。因为这就是甜言蜜语,它是一个时刻对一个事件的回忆,这个回忆永远会回返而来,只要记忆者依然存在。这就是为什么一件小事有时会改变人的一生,同样,一句话或一个词语也能改变一条预先设定、以为不会变更的路途。只要这样的一句话或一个词开拓了一条道路,那么它便会成为两个人之间的甜言蜜语,尽管有时并不是两个人都能明白其含义。
《乳房》中完全没有“乳房”,至多也是一个隐喻;《大脸猫》中也完全没有“大脸猫”。私人性的词语把它自身的可理解范围仅仅局限在有限的思想中。在这个意义上,诗把人区分成类——理解者和不理解者,更进一步区分为有文化者和无文化者。但这种区分造成的一个有利于诗本身的结果便是它通过自己的不可理解性保护了自己而不被误解,当然,这种保护的效力是有限的,它是适用范围是非民主思想。但是误解是它的归宿,诗的命运就是如此,以致诗必须在误解中才能得到更广泛地传播,才能让自己获得生存下去的养分。而甜言蜜语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在作抵抗,尽管这种抵抗已经不能和诗相提并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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